提示:“你娃才吃了几年干糁饭!”是说某人的社会阅历、学识经验等等方面还很欠缺米涂配资,更直白地说就是能力不足,没必要张狂、得意和骄傲,得低调点、谦虚点,再多学点。这与“高楼万丈平地起”有某种巧合——如今,“万丈高楼平地起”已经成为了一句俗语,意思是再高的大楼都要从平地修建起,要把基础打牢。也比喻事物从无到有。已经很接近“你娃才吃了几年干糁饭”,只是语气不同而已。
让我先从一位英雄开始。
孙万福(1883-1945),甘肃环县曲子镇刘旗村人。1883年出生于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。幼年家境贫寒,未入学读书,然其天资聪颖,博闻强记,即景吟唱,出口成章。乡村办社火,他常扮演“春官”,乡邻过红白喜事,他常当总管,在曲子一带很有名气。
但他的“曲子”真正有名是他被评为劳动模范,见到毛主席。
1943年11月,孙万福被选为劳动英雄,光荣地出席了陕甘宁边区召开的劳动英雄大会,受到毛泽东、朱德、刘少奇、周恩来等领导人的接见。
展开剩余89%在劳模会上,孙万福向与会代表介绍了他的农耕方法。《解放日报》以《孙万福讲农作法》为题,向全国介绍了他的经验,不少人从他那里学会了种菜、种瓜、种烟等方法。
12月9日,孙万福与其他16位劳动英雄,在杨家岭西北局办公厅,受到毛泽东主席的接见。当毛泽东主席与英雄们亲切谈话时,孙万福激动地用两手紧紧地抱住主席的肩膀说:“大翻身哪!有了吃有了穿,账也还了,地也赎了,牛羊也有了,这都是您给的。没有您,我们这些穷汉子爬在地上一辈子也站不起来。”他越说越激动,感情破闸而出,即兴朗诵道:
高楼万丈平地起,盘龙卧虎高山顶,边区的太阳红又红,咱们的领袖毛泽东。
天上三光日月星,地上五谷万物生,来了咱们的毛主席,挖断了穷根翻了身。
为咱能过上好光景,发动了生产大运动,人人努力来生产,丰衣足食吃饱饭。
边区人民要一心,枯树开花耀眼红,千年枯树盘了根,开花结籽靠山稳……
从此,“高楼万丈平地起”从黄土地传遍大江南北,成为经典。孙万福为什么被评为“劳动英雄”,那就是他帮助驻地部队开荒种糜子,获得大丰收。十多年前米涂配资,我在环县采访时,有天和当地一位宣传干部坐在了一起,这位干部正好对这段历史比较熟悉,说起来时近于手舞足蹈:“你知道,开垦出来的荒地,头一二年在我们这里叫生地,如果有些雨水,生地里长糜子那个美呀……43年那一年正好雨水好,所以种在生地里的糜子大丰收,有些人家的粮仓都装不下了!”
在这位干部的表情里,我想象着当年人们面对丰收的喜悦心情,他们把那一粒粒红宝石一样的糜子装进粮仓,激动得躺在土炕上还难以入眠,总想要表达些什么,所以,也便有了后来孙万福“高楼万丈平地起”的喷发。我们的部队也因为庄稼的丰收,吃饱了肚子,继续轰轰烈烈闹革命了。
谷子
小米米汤
今天,我们说,小米加步枪是我们革命的成功方法,当时,人民军队没有当权政府的各种补给,只能吃的自己种,穿的自己制作。毛主席提出了“自己动手,丰衣足食”的伟大思想,解决了人民军队吃饭难以及兵器补给难的问题。“步枪”是指抗击日军所使用的武器,非常落后。小米(谷子)是太行山、陕北延安、榆林米脂人民的主要口粮,小米是古代北方人的粮食作物,在中国有5000年的文化种植历史。
小米+步枪=人民军队的食物供给物和主要装备。小米加步枪,体现工农红军和人民解放军战时的条件艰苦,二十一世纪的和平年代来之不易,有强烈的鞭策作用。
然而,在这个过程中,不难发现这样一个事实,即忽略了前文中提到的糜子,或者说,把糜子黄米也归类到了小米中。其实,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。在北方的饮食里,小米一般被用来熬米汤,这个很有营养,是谷子的产物。过去,北方人女人生孩子、坐月子,都要喝小米米汤,据说可以催奶,让乳水变得有营养,孩子吃了硬气、健康。相对的,在家里有小米的情况下,人们是不用黄米熬米汤的,一方面,黄米熬出的米汤没有小米那么粘稠爽口;另一方面可能营养差一些。
但是,这并不是说黄米赶不过小米,作为粮食的价值弱于小米,当时的人们用黄米做饭,做黄米糁饭,是主餐,把它放在中午。小米也可以做的,但吃了容易饿,用西北人的话来说就是没黄米糁饭那么攒劲、美气。另外是,由于当时面食比较紧张,人们还把黄米磨成面,做米面馍馍,容易散落,但吃起来也比较过瘾。
这样一来,我们就可以把当年人民军队在陕北时的饮食结构看出个大概来了:早晨,喝小米米汤,中午吃黄米糁饭,晚上情况好一些的话会有一顿面条。这中间的主要搭配是黑面馍馍或米面馍馍。菜呢?不见得,或者说,今天我们可以忽略不计。几颗白菜,几颗土豆,或者,一小点辣子、几瓣大蒜、一根葱。这些都是西北地区的自产,可以用来下饭。
需要说明的是,土豆在当时既是“菜”也是主食,从早到晚,如果饭不够或者没有饭,人们就用土豆来填肚子,有蒸的、有炒的,也有烧的和煮的,土豆那时比粮食还粮食地维持了人们的生命。这也是西北人过去长期的一种饮食结构,肠子里没油水了,搭点肉;胃里不舒服了,加点醋,稀缺的肉和醋都在述说着那些个艰苦的日子。
所谓糁饭,是一种米面混合物的主食,在西北地区均有分布,产大米的地方以大米为主,产小米、黄米的地方以小米、黄米为主。这种主食在当地很盛行,流传已久,吃了耐饥渴,不像米饭吃了以后会口渴,需要喝水,且不耐饥。在西北地区,气候干燥,这种叫糁饭的主食非常受欢迎。有些人家一天两顿的主食都是糁饭。
具体的做法是:铁锅或铝锅加水,一碗米大概一碗多一点水,开水下米或在水快开时下米皆可。将米熬成稠粥熬好后,开始用勺子撇锅里的米汤,至米上面能隐约看到一点水为止,然后糁入面粉开搅。速度极快,顺时针逆时针均可。当地有句俗话:糁饭若要好360搅。搅好搅不好在这里就是一种水平,有手法、有火候,还有做饭人的感觉和把握。
好的糁饭柔、黄、爽,在当地的饮食文化中根深蒂固,若再佐之沙葱、陈醋、酸烂肉,更是美不可言。而饭后喝上几口糁饭在搅拌前从锅里撇出的米汤,当然是美上加美、美得透顶了。但我要说的是,在困难的日子里,人们为了省米,在做糁饭之前,会在锅里加煮一些块或条的土豆,与米面搅拌在一起,成了当地人说的“洋芋(土豆)糁饭”,而那时也都没有沙葱、陈醋、酸烂肉什么的,又把洋芋切成丝,做成菜,成了洋芋菜,用来下饭……人们就这样在苦难的岁月里,“发明”了让今人依然心动的美食,硬是靠着它们走过了那一个个苦日子。这也让西北地区的人们有了这样一句批评骄傲之人的话:“你娃才吃了几年干糁饭!”
啥意思呢?即是说某人的社会阅历、学识经验等等方面还很欠缺,更直白地说就是能力不足,没必要张狂、得意和骄傲,得低调点、谦虚点,再多学点。这也让这段文字与开始时的“高楼万丈平地起”,有了某种巧合——如今,“万丈高楼平地起”已经成为了一句俗语,意思是再高的大楼都要从平地修建起,要把基础打牢。也比喻事物从无到有。已经很接近“你娃才吃了几年干糁饭”,只是语气不同而已。
“高楼万丈平地起,盘龙卧虎高山顶”,那些龙虎之人,都是吃着困难日月的饭,一步步从山底走到山顶的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孙万福不过是把人世间这种朴素的道理变成了美妙的歌声,当然有着困难日子里糁饭飘香的味道。
谢谢糜子,谢谢糁饭,与小米相比,人们更加不能忘记黄米。最后,还需要弱弱地说一句:在过去,人们吃着糁饭久了,也会感觉不太美气,有些“硬”。那么,就改善一下吧,做“捞饭”。什么是“捞饭”?就是把黄米,或者黄米与小米在一起搭配煮个差不多,用漏勺捞出锅,晾上一会儿,一个个都是米粒开花的状态。然后,就盛在碗里让大家吃了。
这种饭,吃了容易饿,西北人说吃它是为了“刮肠子”,能把依附肠道上的油腻带走,让人保持健壮的身材。这种饭,可能在今天一些减肥的人那里很欢迎,但我想说的是:粮食就是我们活命的历史,饭菜就是我们生存的记忆。它们就在人的身体里,是温暖的,超过了所有文字的记述。而承载着这一切的都是英雄的土地,都是土地的给予,美食因此不仅仅是美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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